第150章 打得痛快 (第2/2页)
周立贵像是想说话却不敢说话,宋光土道:“林晓帆,求求你千万不要报警。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吃过三年牢饭,那地儿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今天是我们头脑发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这孩子是你亲儿子吗?”
“是的。”
看眼前的情形,少年确乎是宋光土的儿子,可他为什么在火车站转悠,又为什么在宋光土离开大船后就聚在一起并参与对他的抢劫阴谋当中?梦独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他也没有兴趣去弄个明白,这世上无法推理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少事物一旦推理就变成了不合理,推着推着就令推理者进入了迷宫,就譬如他,谁又能做出正确合乎逻辑的推理来相信他是个无罪的逃亡者呢?
梦独将尖刀别入上衣遮挡住的腰间,走到宋光土和刚娃子身边,从刚娃子衬衣上撕下一大块布条,将刚娃子臂膀上的伤口结结实实作了包扎,冷冷地说道:“放心吧,死不了,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他眼睛的余光还在警惕地瞟着宋光土,他越来越看明白了,小人,做起事来是没有底线的,说不定会在他不加注意的某个当儿就给他来上致命的一击,他觉得他的心在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变硬,一点点变铁,对待此类小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立贵已经坐起身来,呼吸恢复了正常,脸色也恢复成了原来的黑黄色。
梦独问周立贵:“周立贵,你怎么样?死不了吧?”
“哦,没事儿啦。你那一脚要是再重一些,我就该见阎王爷了,倒也好,我倒不用活着受罪了。受穷的人,活着,真是比死还难受啊。”
梦独忽然想到,倘若宋光土带刚娃子去像样一点儿的医院诊治刀伤的话,医院定会看出破绽,他虽是保护自己的正义之举,但却会被牵扯进案件中来,说不定公安真的会通辑他找他的麻烦。于是,他皱起眉毛,瞪着宋光土,问道:“宋光土,你儿子的伤口扎得不浅,你准备怎么办?”
宋光土答道:“我当然不敢带他去看医生,万一孩子说漏了嘴,怎么办,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了,不过是皮肉伤,我买些消炎止痛的药给他吃吃也就行了。”
梦独点点头,心里很满意宋光土的回答,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又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不报案了,饶你们一码。你们两个小人,我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去祸害好人了。”说完这话,他明知是白说,难道还指望心无良知的人蜕变成为对他人有益的好人?时光只会让这类人变得更坏更无耻。
“谢谢你啦,林晓帆。”他们一迭声地向梦独致谢,被制服的小人,就是这样的嘴脸。
梦独拎起背囊,背到身上,盯着前面三个不知挪窝的人,心想他们此时的作派倘被人发觉岂不招致麻烦?便吼道:“还不快滚?!”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朝小巷外走去。
梦独走出死巷,到了巷口,看了看那三个人的背影,他朝右拐,走上了与他们的行走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他不知自己走在了哪条道路上,他心里想的是,不能返回火车站了,决定立马离开这座海滨城市。他觉得他的方向感有些混乱了,不知汽车客运车站在哪个方位。走着走着,竟走到一条小河边的马路上,从一座桥墩的奠基石上,他得知这条河的河名叫作“饮牛河”,见周围无人,便从腰间掏出尖刀,用力掷入了河水正中央。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阳光洒在河床上,河水反射出金子般的光芒。
他不知道在与宋光土、周立贵的冲突过程中附近有没有人注意到,倘注意到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还是已经跑到派出所报了警;也不知道宋光土有没有带刚娃子到或大或小的医院就医,倘若医生起了疑心,他们会作何回答,会不会引来公安人员。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犯罪,还清楚地知道他制止了他人的犯罪,可是他却深怕暴露自己的底细,像个身背命案的逃犯。
梦独向路人打问,得知这城市还有一处客运汽车站,便上了一辆市内公交车,一直坐到终点站,下车步行五百多米后,到了那处客运汽车站,并未多加选择,买了一张去往另一个城市的长途车票,上了车,车辆启动上路后,他的心略感安慰了一些。他想,也许什么事儿都没有,是自己过虑了,是自己吓唬自己。
离那座海滨城市越来越远了,梦独的心胸越来越开阔起来,他想象一些快乐的情景,想象一些充满希望的画面,尽量让正能量的意念占居头脑里的角角落落。
天黑时分,客运车辆到达了下一座城市。梦独没有再去低档的旅馆,也没有到车站附近的录像厅过夜,而是大大方方走进了一家中档旅社,在旅社前台,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曹大副为他办理的以假乱真的“梦无涯”的身份证,店主作了简要登记,便引他进了一间设施较为齐全的房间,并为他送来了开水和几小袋茶叶。
从一座城市,到下一座城市,再到下下一座城市,大城,小城,走也走不完。皆以为城市不过是高楼大厦的组合体,但梦独却发现,城与城不仅面目不尽相同,内里更是各具特色,连风情也有着质的差别,他将观感极简地记在了笔记里。
辗辗转转,一路风尘,三十多天过后,梦独来到了林晓帆家乡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一座座落在中国大西南、急剧发展变化着的、悠闲而又浪漫的城市,有个含蓄、气派而又好听的名字,云都市。